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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作者最大的梦想是什么?创造一个世界。
托尔金就是带着这种愿望,开始写《霍比特人》的。年,38岁的托尔金开始写作《霍比特人》,年,《霍比特人》出版,此后,他以这部书为基点,写出了《魔戒》系列。一个由他创造的“中土世界”从此诞生,而且,越来越真实,越来越壮阔。
年发生了很多大事,但在今天看来,《霍比特人》的出版,也可以算是一件大事。
在托尔金写下《霍比特人》和《魔戒》之前,奇幻文学还是一种难登大雅之堂的文学,在托尔金之后,奇幻文学逐渐得到了全世界广大读者、评论家以及其他艺术领域的重视。他的作品不仅被广大读者奉为经典,也成为了后世其他奇幻作品创作者的灵感来源,影响力逐渐从文学领域,延伸到了漫画、动画、电影、游戏、时尚等其他流行文化领域。
▲J·R·R·托尔金(年1月3日-年9月2日)。
托尔金的小说,为什么会受到人们的喜爱呢?原因很多。他的故事,来自于欧洲中古时代的社会传统和神话故事,有文化基础;他的人物,源自古代神话传说,有心理基础;他的文字,建立在最质朴的口语基础上,却又绚丽多姿,有传播基础;他的小说诞生时,战争正在进行,战争、经济危机、战后的秩序重整、政治阵营的论辩、现代工业造成的污染,也让人们渴望英雄、渴望找到解决之道,他的小说有时代基础。
最重要的是,他用上帝一般的耐心,一点一点地,用最精细的笔墨,搭建起了这个世界。
《霍比特人》和《魔戒》的故事其实都不复杂。托尔金所做的事情,实际上是往一个传统的篓子里面,装进无数精致的细节,并且打造了一套完整的奇幻文艺标准化模式。就像乐高积木一样,每一块积木都很普通,但可以凭借小小的积木创作出非常多样的内容。后世的创作者们,因此可以在托尔金的创作基础之上进行演绎,快速搭建多种多样的作品。
▲《霍比特人》的剧照,开场的霍比特人村庄,完全再现了托尔金的设想。
他先为自己的世界,做了精细的设定。在他的创作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:名字第一,情节第二。比如说,当他要描写一个人物故事的时候,总是先设计好人名,然后再围绕这个人物来展开故事情节。他极为在乎事物的名称,以及这个名称背后所包含的一连串文化传统和历史背景。矮人、精灵、人类、半兽人、巫师、恶龙,就是这样依次诞生的。
他也为自己创造的世界,设定了一套语言。托尔金是语言学方面的学者,在《霍比特人》之前,他的出版物基本都是和中古英语有关的词汇书和论文,在写作《霍比特人》和《魔戒》的时候,他就利用自己的语言学知识背景,为之发明了两套完善的语言系统,这些语言系统有非常完善的字母体系、拼音词汇、常用语法。也就是说,如果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学习了精灵语,就基本可以满足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了。
▲《魔戒》的剧照。
他为自己创造的世界,构想了完整的画面。在托尔金用文字创作《霍比特人》和《指环王》的过程中,他实际上已经为这部作品绘制了一百多幅插画。
在托尔金看来,绘画和写作密不可分,通过绘制各种草图和地图,能够帮助他更好地构建庞大而复杂的中土世界,理清各种人物和故事脉络。
▲年9月21日,J·R·R·托尔金的小说《霍比特人》出版,首印只印了本。这是托尔金为自己的书所画的封面。
而在写作的时候,他用精细的笔触,让这个神奇的世界,像真实存在的世界一样可知可感。开篇写到霍比特人的洞府,他详细描写了洞府的门窗、门把手、地板、瓷砖和地毯,椅子和衣帽钩,还有霍比特人的相貌和着装;写到宫殿,他详细地描写了宫殿的廊柱、蜡烛、器皿,写到恶龙的洞窟,他耐心地讲述洞窟的大小,洞窟里的财宝,和恶龙的样貌。
他就是这样,从虚空之中,唤出了一个世界。因为这个世界是完全虚构的,他需要更多的耐心。
有作家曾这样评价托尔金:“他是一个谨慎的创世者,对自己世界的了解细致到了最后一片草叶。”
▲托尔金为《霍比特人》绘制的插图。
通过这样艰苦细致的劳动,他在继承中世纪文学传统某些特质的基础上,拓展了奇幻文学能够承载的主题和价值,将一个几乎干涸的文学体裁进行了复兴。
就是说,创作这件事,其实是和上帝创造世界一样的,需要极大的耐心,和艰苦的劳动,以及精细的工作。一个大世界,是由无数微小的元素,细小的细节堆积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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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很多创作者身上,都能看到这种特质。
例如获得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爱丽丝·门罗,她就是用精细的细节,堆积出了一个又一个小镇的日常生活,让我们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一切。她的笔,就像3D打印设备,一点点打印出一个完整的世界,我们跟着她的笔,可以看到一间屋子在生长,地毯在延展,地毯上的破洞和污渍在出现,甚至看到空气中的浮尘在涌动。
再比如詹姆斯·乔伊斯的《尤利西斯》,也是用无数细节,包括现实生活中的画面,包裹着人的种种信息,和心理上的瞬间感受,构筑出了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。
▲爱丽丝·门罗和她的作品。
大世界,从小细节开始,从精细的零件开始,缺少任何一个零件,这个世界就不成立。
在文学以外的地方,这种精细的努力依然存在。在最好的导演那里,我们可以看到最精细的场景图,甚至美术设计。例如吉尔莫·德尔·托罗,他是《魔鬼银爪》《刀锋战士2》《地狱男爵》《潘神的迷宫》《猩红山峰》《水形物语》的导演,也是电影《霍比特人》的编剧,美版《午夜凶铃》和《环太平洋》《功夫熊猫》《荒野猎人》的制片人。
▲吉尔莫·德尔·托罗是“恋物癖”,这些或精巧或怪奇的物品,是他的灵感来源。他曾于年8月1日,于洛杉矶郡立美术馆举办藏品展,展示了他的余件藏品,包括手绘、电影道具、雕像、模型和他的创作笔记。
他的工作,“总会恪守一些高贵的传统,哪怕他只专注于极私人的癖好时”。他为他电影中的场景、人物、怪物和道具,画了非常精细的图画,制作模型。
《魔鬼银爪》里的那个机械装置,是他设计的,有复杂的外壳,也有内部结构,完全符合物理原理。
▲《魔鬼银爪》中那个勾魂摄魄的小玩意。
所谓“高贵的传统”是什么呢,是神创造世界一样的耐心和细致。
当然,问题来了,我们这个时代,还有没有这样耐心细致的创作者呢?尤其是在年轻创作者里,还有没有人在延续这种“高贵的传统”呢?
前段时间,顶级腕表品牌宝珀(Blancpain)表和出版业的顶级品牌理想国,共同创办了“宝珀·理想国文学奖”,试图“把一些书从越来越强大的市场的决定力量里头拯救出来”。从海选阶段到最后的决选,这个文学奖显示出的,就是这样一种取向,他们要寻找到那些关切现实,专注于创作,以极大的耐心捕捉时代精神的年轻作家。
作为一个读者,同时也是写作者,我对这个奖非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