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春看树
——东北笔记之十三
作者管益农
朋友，你见过树吗？你见过大树吗？你见过成片成林的参天大树吗？如果你只见过城市街道两旁的绿化树，只见过城市公园里纤弱的灌木丛，那么，请你到小兴安岭来吧，到“林都”伊春来吧，我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原始森林，去结识让你心灵震撼、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树！
对于伊春这个地名，很多朋友大概都感到陌生。二十年前，我也只是在地图上抚摸过它的大致方位。那年深秋，当我第一次走进伊春的时候，这里已经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。从哈尔滨到这里坐绿皮火车，很方便。一路往东北方向开，公里，7个小时就到了。
二十年前的伊春给我留下的印象，就是“城居林中，林布城中”的感觉，很有点像在莫斯科的那种体验。没想到过了二十年，我又有缘来到这座让我魂牵梦绕的“林都”，何其有幸也！
这次到伊春正值盛夏，林区满目苍翠，站在高处望去，林涛滚滚，宛如置身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。当地朋友自豪地向我介绍，位于小兴安岭林区腹地的伊春，拥有万公顷的山川林海、40万公顷的广袤湿地、83.8%的森林覆盖率、亚洲面积最大的红松原始林、条天然河流和平均每立方厘米0个-个负氧离子的优质空气……哦，我明白了，难怪一到伊春，就感觉空气那么清新，睡眠也变得好多了，胸部格外舒畅，大脑格外清醒，原来是进入了“天然大氧吧”呀！
伊春辖15个区、2个县（市），我去了五营区、汤旺河区和嘉荫县、铁力市，重点踏访了“祖国林都”“红松故乡”的代表性风貌。
空气好，直接影响心情就爽，加之一路上见不到几辆车，路两边全是森林，满眼绿，整个人都是轻松的，即使不说话嘴角都会自动保持向上扬的状态，心房的欢喜抑制不住地往外溢，嗨，真是太舒服了！
从伊春市区到最北部的中俄边界小城嘉荫县，行程大约公里，由于道路翻浆造成颠簸，跑了三四个小时才到。嘉荫县城紧贴黑龙江，常住人口才5万多人，但县域面积达多平方公里，是伊春面积最大的县区。地广人稀，森林覆盖面积达70%，因此小城显得特别幽静。嘉荫除了林区特色、边境特色外，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色——这里是中国最早发现恐龙化石的地方。遗憾的是早年挖掘的那具恐龙化石整体组装件，现存俄罗斯的博物馆内。但考古足以证明，嘉荫的气候地理肯定在远古时代一度非常适宜恐龙生存，原始森林茂密是必然的条件。
目前，嘉荫建有恐龙国家地质公园，从这里出土的化石被装成10具恐龙骨架在园内展出。得知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嘉荫的树，于是朋友带我去该县的茅兰沟国家森林公园一游。这是一条因地壳变迁的褶皱断裂而形成的深沟，较好地保持了原始质朴的天然景色。沟内虽然巨木不多见，但茂密的针叶阔叶混交林还是令人娱目，既养眼又养肺。
真正了却我观赏原始大树心愿的还是在五营和汤旺河。五营我是第二次来，这里过去是国营林场，现在已辟为国家级森林公园，距伊春市中心城区约72公里。五营面积平方公里，原始红松遮天蔽日，享有“全亚洲最佳空气质量的红松森林浴场”之美誉。徜徉在茂密高大的红松林中，喝一口山缝中流出的甘甜的泉水，贪婪地呼吸着每立方米达几万个负氧离子的“空气维生素”，犹入仙境，神清气爽，心旷神怡。年刘少奇曾来此视察，他坐过的运送木材的小火车，现在停放在一隅供游人参观。在林区深处，有一株“树王”，身高38米、胸径1.7米，树龄约年，一个人伸展双臂根本搂不过来。而且周围这样的大树比比皆是，据说平均树龄都在年以上。
在“树王”近旁，我听到一位老林业工人模样的老者在向一群年轻游客介绍着什么，凑上去听他朗声说道：“红松有一个特性，就是不管与什么树种混生在一起，不论生存环境如何，最后总能生长得比其他树木高出许多。而且红松是常绿乔木，抗寒能力非常强，即使在零下50°C的时候，仍能顽强生长而不受伤。这叫什么？这就叫红松精神。”
不经意间，老者的话让我醍醐灌顶。是啊，观树如观人，树壮有精神。树凭精神高千尺活百年，人凭精神自强自立，年轻时有志创宏业，年迈后不折精气神，依然能活得有质量有作为。我默默地站在“树王”面前，怀着虔诚的心态向它行注目礼，用心灵和它对话：“树啊树，我知道你之所以长成参天巨木、栋梁之材，是因为你的根深深植入大地，即使冻土之下，你的根系也如网状越扎越深、越伸越广。东北黑土地无尽的营养滋养着你，你的成材离不开根、离不开土呀！我和你，都不能忘记脚下的土地立足的根啊！”一阵风吹过，苍翠的松针发出唰唰的回响，“树王”和周围的松林仿佛听懂了我的心语，我也高兴万分地请朋友给我和“树王”合了个影，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位于小兴安岭顶峰的汤旺河区，森林覆盖率几近90%，更有特色的是，这里有一片石林，嶙峋的怪石陡崖，与高耸如云的巨松相携相扶、交织辉映，营造出无比奇特的景观。百余座鬼斧神工一般的花岗岩石峰，大约是在亿万年前的地壳板块运动挤压中形成的，加之天长日久的流水侵蚀、风化剥蚀，才塑造出类禽似兽、千姿百态的造型，散落于原始森林之间，逗引得诸种树木也各显神奇。所以，这里不仅有奇石，亦有奇树。瞧那棵白桦树，长在悬崖峭壁上，虽然只有杯口粗细，树龄却有四五十年了。林区工人为它起名“绝处逢生”，寓意着在艰苦环境中顽强的生命力。再看那对“情侣树”，一棵是枫桦，一棵是落叶松，两树树龄相仿，紧紧依偎在一起。还有一对“夫妻树”，一棵是云杉树，一棵是枫桦树，据说“牵手”已经多年了。
伊春真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，来这里看树，养眼养肺养精神，会感到收益特别大。临别时，当地的朋友送我几大包松子榛子，都是林区的特产。
每当咀嚼着一粒粒松仁榛果、翻看在原始森林中拍的照片时，总能回味起来自小兴安岭的清香和友谊，怀想起看过的那些树的音容笑貌和它们身上绽放的精气神，也总能寻找到一些有助于自己安度晚岁的启迪。
感谢你，伊春。
感谢你，树。
作者简介：管益农，从军23载，转业后办报28年，在城市金融报任职多年，资深编辑、记者，曾获中国新闻奖报纸副刊作品金奖。专著有《兵法谋略辞典》等，散文、小小说多篇见诸国内报刊。退休至今仍活跃在采访写作第一线。